今晚，父親不再向往常那樣，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電視，等待李亮進屋睡覺。而是與李亮一同坐在沙發上，隨便停留在一個電視臺，跟他聊起心，聊起這十幾年來的話題，還有關於他母親的話題。

父親說了一個故事，是關於母親的故事，說母親在去世前的半年裏，時常會做夢夢到一個小女孩，那個女孩經常帶她到一個夢幻又美麗的地方，那裏既像夢境，又像天堂。有一次，她還在那個世界夢見的小女孩送給她一個禮物盒，盒子裏面裝的是一個布娃娃，她說可以把布娃娃給您孩子當生日禮物，而母親沒有要。

就在那一天的白天，發生的一件奇怪又碰巧的事；哪天晚上下著大雨，她忘記帶傘，冒雨回家，在路上跑的時候因為道路太滑而不慎摔倒。但恰巧是，這一摔倒她竟看見旁邊垃圾池裏有一個與她夢境裏那個女孩子給她那個一模一樣的布娃娃人偶，於是她撿了起來，過了幾天便把那個布娃娃當作生日禮物送給李亮，可當時被李亮拒絕了。

也就成了最後，母親去世前再次送給了李亮，讓布娃娃代替她繼續陪伴著李亮的成長。

說到這裏，父親一手指向李亮擺在沙發上的那個洋氣的布娃娃，“說到這玩意兒，要不是你媽媽視之為珍寶，我可能早就把它給燒了。”

李亮十分好奇，問道：“為啥呀？”

父親卻立馬展現出他宗教迷信的那一面，說道：“有一次我聽算命先生說‘如獲夢中牽引之物，為不詳之意！若久居之，輕則染上重疾，重則偷走靈魂’，說不定，就是她害得你媽媽重病的。”

李亮緊鄒眉頭，完全不信這些，“哪有這麽邪乎的事情呀，爸，媽媽是因為肺癌拖了半年多才走的呀，時間都對不上。”

聽了這些，父親的頭又低沈下來，深深自責：“是啊，是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她的健康，才導致她最後離去的。”

“不是的，爸，媽媽故意不讓您知道，您也不應該全怪自己呀。”

“那也是我對她的關註太少，才會導致她的病情一直拖著，直到最後越來越嚴重，病入膏肓的時候治療卻已經來不及了。”父親的聲音逐漸變得嘶啞，可以聽得出他心裏的傷心與自責。

李亮坐過父親的身邊，手第一次搭在父親肩上，柔弱又似堅強地說：“沒事的，爸，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媽媽她在天堂也更願意看見我們安好，不是嗎！只要我們過得好，她也會開心、快樂的！所以您不應該孤獨、自責，您至少還有我！”

聽完李亮這句話，他總算是有一份成熟讓父親理解、感受，父親也終於擡起頭來，眼角泛著點點淚光，臉上卻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孩子，你長大啦！”父親也順應地擡起右手，放在李亮肩上，“時間不早了，回屋休息吧！”

李亮瞧見父親慈祥的雙目，心裏一陣暖陽，點了點頭，起身走進自己房間，躺進床裏醞釀著睡意，安靜地睡去。

這一晚，父子倆十幾年以來的隔閡，總算於這一次鬧劇與交談中被徹底戳破，彼此間再沒了那種“陌生”與距離感，溝通的話題多了，也更願意去聽父親的，甚至為父親承擔一些家庭上的負擔。

中秋節過後，那晚剛回到學校，晚自習到課堂報道時，班主任老師已經在課堂門口等著他，親自傳喚：

“李亮，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李亮不知所情地跟著班主任走進辦公室，然後一臉茫然地站在班主任的辦公桌前，像在等候發落。

“劉主任，您……您叫我有事嗎？”

劉主任坐在椅子上，端莊仔細地跟他說：“我找你是想跟你說，上周你向校長請示的事；很遺憾的通知你，學校不能因為任何一個學生而破例，單獨宿舍是不可能的！”

李亮雖然對這個結果顯得比較失落，可也沒有表現得那麽反常，只是低著頭，沈著聲音說：“那就算了吧……”

看見他這種表現，班主任忍不住要直接地告訴他，“不過，經過我和校長他們的一致商議，最終決定，在學校外面最近的住宿樓裏為你租了個單間，作為你的個人宿舍！”

聽到這裏，李亮像是瞬間打了雞血一般，擡起頭來露出興奮的笑容，雙手緊握，異常興奮；簡直叫他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

班主任點頭說：“但是對你有一點要求！你要用你最大的努力，換取最優越的成績。最終以你的獎學金，墊付在外面房子的租金，然而你每個月學校裏的住宿費還得照常交，可有異議？”

李亮想都沒想，直接搖頭說：“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有意見！”

劉主任撇開嘴角笑了笑，“那你得考慮清楚，每天早晚都不可遲到，遲到就記你的過，而且嚴重的話，這件事就瞞不住，全部都得傳入你父親耳中，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李亮微笑著點頭，一想到能夠擺脫宿舍裏嘈雜又混亂的氛圍，心裏就莫名的興奮不已。

“那待會兒你就不用晚自習了，直接去宿舍裏搬東西吧。”

聽班主任這麽說，李亮再樂意不過了，興奮地走出辦公室，然後直直回到宿舍，打包好屬於自己的那些東西，足足裝滿一手提箱和一個背包，背著包提著箱沈沈地走到宿舍樓下。班主任在樓下等著他，見狀幫他拎了一個箱子，帶著他來到學校外面的租房，這離租房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班主任站在一棟住宿樓門口，從兜裏拿出用感應鑰匙在門上滴了一下，然後開門帶著李亮走了進去。

他倆踏上樓梯，班主任旁白道：“這裏好像沒有電梯，以後你得天天爬樓梯了！”

李亮不太在意地說：“學校的宿舍樓不也沒樓梯嘛，沒所謂的。”

“也是，年輕就得多運動！”班主任上樓非常輕松似的，提著重重的箱子，說話的氣息絲毫不亂。

而且他說話就像同齡人一樣，讓人不覺得與他是師生關系，也察覺不出那種距離感。

跟著班主任終於爬上了五樓，他仿佛沒有絲毫喘息，而李亮卻累扶上樓道護欄，問：“已經五樓了嗎？”

班主任點頭，“對，五樓的508號房。看你有點兒累了，以後每天都得這樣鍛煉，堅持得下去嗎？”

李亮幹咽了口口水，“沒事兒，會習慣的。”

劉主任微微一笑，“走，跟著我來！”他輕輕拍了拍李亮的肩，帶著一起走到508號房門口，班主任再次用手中鑰匙打開房門。

屋裏漆黑一片，隨著主任的手按下門旁邊墻上的開關，燈光便照亮一個不到15平米的小房間，裏面有床、椅子、櫃子和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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